口述人:子克拉格,彝族,1964年誕生,四川金陽人。2012年4月至2017年2月,任昭覺縣委書記。2017年2月,任涼山彝族自治州國民當局副州長、昭覺縣委書記。現任四川省農業農村廳一級巡視員。
訪談組:黃珊 李志明 畢林豐 吳憂 劉青
每日天期:2024年10月22—包養網—23日、2024年12月23日
地點:中心黨校(國家行政學院)南校區474辦公室、中心黨校(國家行政學院)北校區新教學樓409辦公室
冷涼多山的“獨立王國”
在脫貧攻堅之前,涼山彝族自治州一共17個縣市,深度貧困的就有11個,此中最貧困的是昭覺、布拖、金陽、美姑,這4個縣都在年夜涼山深處,在上個世紀80年月就被定為國家級貧困縣,是“老牌國貧縣”。我是金陽縣人,在這4個“老牌國貧縣”生涯任務了年夜半輩子。2012年的時候,我到昭覺擔任縣委書記,干了10年,直到昭覺縣摘失落貧困縣帽子,我才調離。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彝族干部,我對我的平易近族、我的家人親友的貧困生涯體會很深。
我們涼山的貧困,是多種緣由形成的。起首就是天然地輿緣由,“群峰嵯峨,四時多冷”是現代文人對年夜涼山的描寫。其實,從“涼山”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來,又冷涼,又多山。鉅細涼山在青躲高原、云貴高原和四川盆地的過渡地帶,四面都是年夜江年夜河、平地峽谷。這樣的地形,把涼山困在里面,千百年來幾乎與世隔絕。良多彝族蒼生為了迴避戰亂,從云南、貴州遷移過來。于是,這個處所就構成了一個獨立的地輿單元,跟外界沒有了交通學習。從西昌到年夜涼山,海拔從一千多米逐漸爬升到三千多米,通過植被的變化,你們就能看出涼山的氣候落差:同樣的松樹在西昌還是參天年夜樹,到海拔兩千米就差未幾變成了灌木,再上到山頂,終年低溫,長成了盤地松。
涼山的貧困也有很深的歷史緣由。在元朝之前,各方勢力在這里拉鋸爭奪,長期戰亂。在唐朝時,它一會兒屬于年夜唐,一會兒屬于南詔。元朝在這里設置了土司,依附彝族貴族進行統治。明朝中期以后,朝廷開始實行“改土歸流”,取締土司,錄用流官來管理,這自己是合適歷史潮水的工作,但“改土歸流”在涼山并不勝利。
彝族內部也沒無形成統一的政權,年夜鉅細小的土司就有幾十個。隨著“改土歸流”,土司階層闌珊,彝族內部的另一個貴族階層黑彝突起,土司被顛覆,或許被趕到涼山邊緣地帶。彝族社會家支林立,山頭四起,冤家械斗不斷。
1909年,有一個來涼山的英國探險家,在昭覺和美姑接壤的處所被彝族人殺逝世,引發了交際爭端。清當局很被動,這時才覺得應該在這里設置一個縣來管轄,昭覺縣就是在這樣的歷史佈景下誕生的。平易近國時期,也在名義上設立了昭覺縣,但不論是清朝的縣衙,還是平易近國的縣府,最基礎無法在昭覺站穩腳跟,縣令和縣長甚至只能在西昌“遙領”,從來沒往過昭覺。涼山腹地和外界很少交通。
窮根
新中國成立后,老蒼生站起來了,獲得了政治上的不受拘束戰爭等。彝族地區許多舊社會的傳統被打破,好比家支觀念、舊風俗習慣等都獲得很年夜水平的改變,但后來由于多種緣由,經濟沒有發展起來。改造開放之后,實行包產到戶,解決了吃飯問題,老蒼生生產積極性很高。在隨后的發展過程中,有些地區出現了非平衡發展的“后遺癥”,涼山的問題就屬于這類“后遺癥”的一個典範代表。相對于沿海和內地發達地區,涼山在基礎設施、公共服務、經濟發展以及社會管理上的歷史欠賬比較多。好比,昭覺教導投進嚴重缺乏,群眾均勻受教導年限不到5年,許多彝族群眾不懂通俗話,文盲、半文盲率很是高,出往打工都找不到處所。教導搞欠好,孩子輸在了起跑線上,貧困就會往下一代傳遞。良多孩子不讀書,其實都不克不及叫掉學、輟學,而是最基礎就沒有辦學條件。有的孩子來報名讀書,但學校沒有處所讓他讀書。在脫貧攻堅之前,年夜涼山腹地還沒有一條二級路。基礎設施、公共服務以及社會管理等方面發展滯后,這也是涼山貧困的一個主要緣由。
特別的地輿和歷史緣由,形成涼山社會發展水平低,老蒼生觀念和習慣落后,難以跟上時代發展的程序。我曾在涼山州的彝漢雜居區德昌縣當過縣委副書記,發現德昌縣的蒼生和昭覺縣的紛歧樣。同樣是沒上過一天學的、同樣是貧困戶的蒼生,德昌漢族蒼生和昭覺彝族蒼生的觀念差距很年夜。漢族蒼生有商品觀念,他們會根據市場的需求開展生產,“為賣而種而養”,彝族蒼生卻始終“以糧為綱”,不愿調整種養結構;漢族蒼生再窮也不會窮孩子,孩子到了讀書年齡會千方百計送進學校,而彝族蒼生需求當局控輟保學。
貧窮和觀念落后交織在一路,繁殖了涼山許多特別的社會問題。好比說,偷盜問題,改造開放之初,涼山的偷盜情況比較嚴重。成昆鐵路經過老涼山的幾個縣,鐵路兩邊是甘洛縣、越西縣和喜德縣。成昆線火車上的小偷也有“偷盜權”分派,進了涼山,“偷盜權”就是彝族小偷的。他們把火車上的東西偷下來,有洗衣機、電冰箱等。彝族小偷之禍一度舒展出涼山,迫害最深的是攀枝花、成都、昆明等周邊城市。在成都,彝族小偷湊集在火車南站,有良多年,過往的搭客和南站的居平易近苦不勝言。昭覺縣為了協助成都搞社會治安,還派了一個政法委副書記長年掛職成都,協助成都方面打擊昭覺外流盜竊犯法。后來,隨著市場經濟發展,通過正規打工也能獲得支出,又通過脫貧攻堅,蒼生日子漸漸好過了,小偷也就絕跡了。這是在某一個社會發展階段存在的特別現象。
涼山的特別社會問題,還有輟學、毒品和艾滋病等。可以說,昭覺的區域性、整體性貧困問題很是凸起,還和特別的社會問題交織在一路,非常復雜,脫貧難度很年夜。
文明上的東西說起來比較復雜,但有些東西是必定的。這些特別社會問題產生的最最基礎的緣由,除了窮,還是窮!
總書記牽掛“懸崖村”
昭覺地處年夜涼山腹心腸,彝語的意思是“山鷹棲息的壩子”。這里山高谷深,均勻海拔兩千多米,是全國最年夜的彝族聚居縣,98%以上都是彝族。1952年的時候,昭覺成為涼山彝族自治州的州府。到1978年,涼山彝族自治州與當時的西昌地區合并,州府遷到了西昌市。在這二十多年,昭覺一向是涼山政治、經濟、文明的中間。可以說,昭覺是年夜涼山的典範縮影。來涼山不到昭覺,你都不算到了涼山。
1986年,昭覺就被確定為首批國家級貧困縣,國家開始在昭覺縣開展扶貧開發任務。但到脫貧攻堅之前,昭覺還是沒有從最基礎上改變貧困的面孔。我是2012年4月任昭覺縣委書記的。2014年末,昭覺縣識別出貧困村191個,占全縣行政村的70.5%。貧困生齒數、貧困發生率在全省都是排在後面的。
整體來說,昭覺的貧困群眾多棲身在“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”的高冷山區,出行難,用電難,上學難,看病難,通訊難。蒼生廣種薄收,靠天吃飯,多數吃的是“酸菜、蕎饃、土豆”老三樣,處于低層次溫飽。當時昭覺農村的屋子,良多都是土坯房,低矮破舊,里面黑乎乎的,人如果進往,剛開始會兩包養眼一爭光,分不清東南東南。蒼生吃飯、睡覺、會客都在這一間屋,有的里面還養著雞鴨牛羊。
就拿現在大師都很是熟習的“懸崖村”來說,這是我們昭覺縣支爾莫鄉的阿土列爾村,在美姑河年夜峽谷里面,坐落在海拔1400米的懸崖邊上,垂直落差達800米。2016年以前,進出村寨都得沿著懸崖絕壁爬藤梯,非常危險。當地的鄉黨委書記被人們戲稱為“山公書記”,因為他天天在那里任務,進進出出都得爬梯子,練就了一身攀附的本領,像山公一樣靈活。如果白叟生病,爬不了梯子,村里人就用木頭梯子做個簡易的擔架,把人綁在下面,十幾個人一路,像“螞蟻搬場”一樣,把白叟抬到山下往看病。萬一碰到急病,來不及送到山下,人就能夠逝世失落了。村平易近十分困難把東西背到山下賣,收貨商一旦了解他們是“懸崖村”的人,就會殺價(方言,砍價),因為村平易近把東西背歸去太不不難了。所以,村平易近經常挨到天快黑的時候,只能把沒賣出往的東西低價賣給收貨商了。
實在沒想到,這個村莊居然惹起了習近平總書記的關注。2017年3月,在參加十二屆全國人年夜五次會議四川代表團審議時,總書記專門提到了“懸崖村”。他說:“往年媒體報道了涼山州的‘懸崖村’,看到村平易近和孩子們終年在懸崖下面爬藤條,平安得不到保證,看了以后心境還是很繁重的,也很揪心。下一個步驟要繼續把彝區脫貧攻堅作為重中之重,有的需求下一番繡花的工夫,這都是‘硬骨頭’啊。”總書記說得很動情,后來原聲播放出來,涼山老蒼生看了都熱淚盈眶。
那幾年,總書記每年春節前夜都要往一個集中連片貧困地區考核,探望慰問貧困群眾。我們感覺,以總書記的為平易近情懷,他很有能夠要來涼山,親自給我們鼓勁,親自指揮我們打贏精準脫貧攻堅年夜決戰。我們非常期盼總書記的到來,也很是盼望在他來之前,讓昭覺縣的貧困面孔有所改變,所以縣里各方面的任務都在全速推進,大師都盼望向總書記拿出一份盡量好的成績單。2017年,我們昭覺縣獲得了四川省委、省當局脫貧攻堅成效考察的第一個“好”,并在后來又連續獲得了3個“好”。當然,我們獲得了“好”,也并不克不及說我們是全省最好,而是因為其他良多處所已經提早脫貧了,只剩下我們在奮力追趕。
總書記來涼山
一天,我接到新聞,總書記要在農歷春節前夜來涼山,并且要來我們昭覺。我在內心里歡呼雀躍,總算把總書記給盼來了!于是,我們當即緊鑼密鼓地展開了迎接的準備任務。春節前夜,恰是涼山最冷的時候,昭覺海拔高,氣候惡劣,冬天總是霧蒙蒙的,那幾天還一向鄙人年夜雪。我時時關注著天氣預報,天氣還沒有轉晴的跡象。總書記的考核路線要翻過海拔3200多米的谷克德埡口,那兒坡陡彎急,每年春節前后路面都會結冰打滑,要進行路況管束。出于平安考慮,當時還制訂了一個備選計劃,找了個離西昌較近的低海拔的點,迎接總書記檢查。這個備選計劃匯報上往,獲得的回復是,總書記要按原計劃包養網進行,風雨無阻!
2018年2月10日早晨,雪依然下個不斷,我們在谷克德埡口撒了工業鹽,加速路面冰層熔化。即便盡最年夜盡力做了良多任務,但心里仍然還有良多擔憂。除了谷克德埡口海拔高、旅程遠、彎道多之外,我還擔心從國道進考核點的那一段路,當時還是土路,坡陡彎急,通行非常未便。總之,我那時心境很復雜,既盼著總書記來,又擔心路況平安,還擔心總書記不來了。當時選了兩家貧困戶,都是土坯房,屬于D級危房(根據住房和城鄉建設部《危險衡宇鑒定標準》(JGJ125——2016),衡宇平安等級順次劃分為A、B、C、D四級。此中D級是指承重結構承載力已不克不及滿足正常應用請求,衡宇整體存在傾圮險情,構成整幢危房)。涼山地區地動多發,哪怕發生一次震級不高的地動,土坯房都有傾圮的能夠。選點時我們向下面提出,要不要換成兩戶屋子略微平安一些的村平易近家,但獲得的答復是:總書記堅持要到最貧困的村平易近家里往,要看真貧。我們聽了很是感動,也感覺壓力很年夜。
2月11日上午,總書記來到三河村。這是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第一次親臨昭覺視察任務,探望彝族國民,是昭覺縣歷史上最主要的時刻,我心里特別激動。那天,天公作美,連續數天的雪終于停了。總書記快到三河村的時候,太陽就出來了。中心電視臺后來做過一個《心系涼山習近平總書記涼山扶貧紀實》的紀錄片,你們可以看到,在紀錄片開頭,天氣還是霧蒙蒙的,路邊掛滿霧凇。到后面的鏡頭,就天氣陰沉,陽光燦爛了。
我們彝族人在許多主要的場合都要應用格言作為開場白,表達禮節,增強儀式感。這些流傳千年的格言,彝語叫作“爾比爾吉”。根據那兩天的天氣情況,我準備了兩句彝語的格言,一句是下雪時說的,年夜請安思是:“冰雪的氣息是嚴寒刺骨的,怙恃的氣息是溫熱如春的!”還準備了一句好天時說的格言。由于總書記到村口時,太陽出來了,我就選擇了晴和時說的這句:“您把陽光帶來了!您來昭覺讓我們很溫熱,歡迎您!”
我和三河村黨支部書記某色比日、駐村第一書記張凌一路接到總書記后,一行人沿著彎彎曲曲的石板路往村里走。總書記邊走邊問,逛逛停停,像和我們拉家常一樣。總書記很關心幫扶辦法的落實情況,問得很細,他懂老蒼生,對貧困戶的生產生涯情況很是熟習。
總書記走訪的第一家是吉好也求家。有一個細節,讓我印象很是深入。當時我想讓彝族孩子表達一下感恩的心境,也想讓孩子們匯報一下他們的通俗話才能,就告訴總書記,這家的二女兒叫吉好有果,很會唱歌。總書記俯下身子,輕聲問她:“要不要給大師唱一首?”吉好有果舉止高雅地說:“好!”她唱的是《國旗國旗真漂亮》,聲音優美稚嫩,總書記和大師都安靜地聽著。吉好有果唱完后,總書記豎起年夜拇指,連連夸孩子:“唱得真好!通俗話很標準!”這個細節對我觸動很年夜,總書記真的很是親切和藹,對一個小孩,他也會照顧到對方的情緒和感觸感染,普通人能夠會說:“小姑娘,給包養我們唱一首吧。”可是,總書記是用征求意見的方法來問,小姑娘就有了選擇的余地。準備離開吉好也求家時,總書記主動提出和他們家合影,并叮囑身后的任務人員,必定要趕在春節前裝幀好送來。過了沒多久,吉好也求家就收到了照片,裝幀得很美麗,看到的人都覺得很溫熱。
從吉好也求家出來,在繼續進戶調研的路上,總書記說,三河村的植被很是好,比他往過的良多處所都要好,那些處所鄉村游玩搞得紅紅火火,我們可以向他們學習,等基礎條件改良后,把鄉村游玩同步發展起來。
總書記走訪的第二家貧困戶是吉木子洛老阿媽家。吉木子洛老阿媽很是不幸,兒子出車禍往世了。老阿媽帶著孫子孫女一路生涯,全日以淚洗面。在黨委、當局的幫助下,她們家里生涯漸漸好起來了。總書記來探望她們,還在她家開了座談會。大師圍著火塘坐著,挨得很近,都快膝蓋碰著膝蓋了,就像一家人的樣子,其樂融融。
總書記當時講了一段話,我現在還記得。他說:“中國是搞社會主義的,社會主義就是要讓國民過上幸福美妙的生涯。我們國民的美妙生涯,一個平易近族、一個家庭、一個人都不克不及少。”說完,他又指著蒼生們對在場的干部說:“要真正讓他們這些人過得好,真正讓他們說好!”
座談會上,總書記和大師交通談心。住院、醫保、打工、產業,大師暢所欲言。彝族年夜學生洛古有格匯報了本身返鄉創業、致富的經歷,總書記表揚說:“你很不不難,讀了年夜學,在裡面有很好的任務,現在又回來帶領鄉親們發展致富,很英勇,很有氣魄,繼續盡力。”
座談會中饒有興味的問題集中在“鬼”身上,這是一個困擾了彝族國民幾千年的問題。貧困戶吉伍爾莫告訴總書記,以前他家里人生了病,總覺得是有“鬼”在作怪,不往看醫生。后來,在幫扶干部的幫助下,漸漸養成了安康的生涯習慣,家里人生病就少了,還在村里的衛生評比中得了流動紅旗。總書記聽了之后,打了個比喻:“過往的確是有‘鬼’的,愚蠢、落后、貧窮就是‘鬼’。這些問題解決了,有文明、講衛生,過上好日子,‘鬼’就天然被驅走了。”接著,他講了很長一段話,在移風易俗、易地搬遷、教導、醫療、產業、游玩等方面都叮囑得很細。時間過得很快,座談會轉眼就開了40分鐘。
總書記在昭覺考核的第二個點是束縛鄉火普村。它離三河村有20公里,海拔2700米。“火普”在彝語中就是“山嶽之巔”的意思。這是一個搬遷移平易近新村,是脫了貧的,能看到脫貧攻堅戰帶來的初步後果。11時30分,總書記的車隊來到吉地爾子家上面的公路上。鄉黨委書記楊德華、火普村支書吉色次哈、駐村第一書記馬天等人在村口迎接。總書記來到脫貧戶吉地爾子家菜地旁,與吉地爾子家人逐一握手問好。馬天匯報了基礎設施建設和年夜棚產業發展情況后,總書記連連說:“這里海拔高,基礎設施建設起來了,年夜棚種反季節蔬菜,很好,很好。”
吉地爾子家住進了新屋子,廚房掛滿了臘肉,灶臺上的鍋里煮著蕎餅、土豆、噴鼻腸,餐桌上還擺著煮好的臘肉和豬蹄做的凍肉。看著他們家紅紅火火的日子,總書記淺笑著對吉地爾子說:“那么多肉啊!”吉地爾子答覆:“都是過彝族年剛殺的豬。”總書記又問到櫥柜和餐桌,楊德華匯報說是省委、省當局配發的,并介紹說,以前村平易近是燒柴做飯,現在電器化了,又干凈又便利。之前是蹲著吃飯,現在改過來了,坐在餐桌前吃飯。總書記說:“嗯,改變了習慣,很好。”總書記還問了良多脫貧政策的落實情況,大師都如實答覆了。
總書記走進臥室,拉開平民柜的拉鏈,看到里面裝著洗得干干凈凈的衣服,點了點頭。我們那時采取的辦法是,組織幫扶干部和社會氣力給貧困戶捐贈生產東西、生涯器具,再通過以獎代補的情勢,鼓勵他們置辦家電家具,帶著他們逐漸改變生涯方法。他們家里的衣柜是簡易的平民柜,有條拉鏈,一拉就開。總書記反對搞抽像、壘年夜戶,我們就根據實際情況,倡導暫時沒有條件買好衣柜的就買這種簡易的平民柜。
隨后,他又走進室內衛生間檢查,我很想勸阻,但來不及,也不敢。過往,我們彝族老蒼生的屋子廣泛都比較低矮,沒有效能分區,良多人家只做了一個隔斷用來關牛羊,人和牛羊都生涯在這一間房子里,房子里滋味很年夜。現在村平易近脫了貧,搬進新屋子,有了專門的衛生間。總書記看著里面收拾得挺干凈,還安裝了熱水器、洗澡的噴頭,點了點頭,詢問廁所能否用水沖、能否有化糞池,獲得確定的答復后,他又問我:“大師現在愿不愿意洗澡啦?”我說,現在有條件了,愿意洗。
總書記在觸及農平易近生產、生涯的方方面面都問得很細。聊著聊著就過了午飯時間,總書記還要花兩個多小時趕回西昌往調研。走出吉地爾子家時,裡面湊集了良多聞訊趕來送別的干部群眾。新聞上播了這些鏡頭,很動人。蒼生紛紛揮手,用彝語高呼:“習總書記卡莎莎(彝語,意為:感謝習總書記)!”“習總書記庫史木撒(彝語,意為:習總書記過年快樂)!”“習總書記子莫格尼(彝語,意為:習總書記吉利如意)!”
就在總書記和我們握手告別時,大師唱起了彝族《留客歌》,簇擁著總書記往前走。總書記感動著彝族國民,彝族國民也感動著總書記,他依依不舍,踏上越野車的腳踏板,又走了下來,向大師揮手請安:“祝大師幸福安康!早日脫貧奔小康!”
在我的心里,總書記是一個很威嚴的黨和國家領導人。剛見到他時,我有些緊張。雖然做了良多功課,背了良多數據,但依然擔心任務沒做好,匯報得更欠好。走了幾步以后,他就像聊天談心一樣,問我昭覺的海拔啊、地形啊,這些都是我很是熟習的當地情況,對答如流,心境就沒那么緊張了。走到村里,他指著一間土屋子說:“老蒼生都是住土坯房嗎?”我說:“是的,貧困戶和非貧困戶都是住土坯房。”總書記一邊走,一邊聊,說話輕言細語,很是親切,我的心境很快就放松了。
對于老蒼生生涯的實際情況,總書記問得很細,而我們縣里準備的一年夜堆數據,他一句也沒問。他最關心的就是關于老蒼生生產生涯的政策有沒有落到實處,像水、電、年貨,甚至蒼生“愿不愿意洗澡”這樣的問題,他都會關心到。經過近距離的接觸,我感覺他和藹可掬、和藹可親。在開座談會的時候,他直接坐在貧困戶家火塘邊一個低矮的板凳上,和貧困戶、村干部們圍坐在一路,挨得很近。總書記很樸素,穿著通俗軍年夜衣,腳蹬一雙爬山鞋,和老鄉們在一路毫無“違和感”。而我當時穿的是嶄新的彝族服裝,還有一雙锃亮的皮鞋,這個反差,倒讓我覺得欠好意思起來。
總書記很是善于傾聽和詢問。好比說,他問:“老蒼生身上還有沒有虱子?”通俗話和四川方言說“虱子”的發音差別很年夜,我愣了一下,很快又反應過來。我告訴總書記,現在幾乎絕跡了,但在邊遠鄉村的一些散居白叟身上能夠還有。雖然如實答覆了總書記的提問,但我當時依然沒有反應過來,他為什么問這個問題?后來,我才想到他問這個問題的深意,通過這個包養細節,總書記就能判斷老蒼生有沒有衣服換洗、講不講衛生。總書記很清楚老蒼生,也了解什么情況下會生虱子,他是很專心的。國家提出的“兩不愁三保證”目標中的“不愁穿”,是有良多指標的,可是,總書記提的這個問題,比數據更準確地反應真實情況。我們準備的數據,他隨時可以看到,並且數據多一點少一點也沒有多年夜的實際意義,但通過有沒有虱子這個問題,他一會兒就能了解老蒼生的實際生涯狀況。
在陪伴總書記考核的過程中,我一向都被感動著。和他待在一路的時間越久,就越發感覺到他讓人倍感溫熱。他和我這個縣委書記在一路,就講我能聽懂的話。和鄉村書記在一路,就講鄉村書記能聽得懂的話。他和通俗蒼生在一路,就用老蒼生的話和他們交通。甚至像社會主義、共產黨的本質等理論問題,他都能用幾句話給老蒼生說得清明白楚、明清楚白,讓大師感觸感染到,什么是黨的初心任務。
總書記到涼山,看到了老蒼生最真實的情況,也看到了涼山的干部在脫貧攻堅一線的干勁和拼勁,表揚了我們。他說:“你們做得很好,我看了以后很感動,也很欣喜。”我說:“請您安心,我們必定不會辜負您的希冀。”他說:“我信任你們必定不會辜負黨和國民的希冀。”總書記沒有把功勞和成績歸在本身身上,而是歸在黨和國民的身上,讓我深受教導。
總書記堅持要來看最貧困的處所,不顧途徑路況平安風險,來到我們三河村,到有傾圮風險的土坯房里,探望貧困群眾,召開座談會,逗留了一個多小時。說到這里,讓我想到了總書記別的一件也曾感動過我的事。總書記2013年考核過的甘肅東鄉族自治縣布楞溝村,我后來也曾到這個村莊參觀學習過,總書記走過的那條路,路況一點也不比涼山的好,路的外側也是峻峭的山坡,沒有護欄,是相當危險的。為了貧困群眾,總書記把本身平安置之度外,不知往過幾多危險的處所!
總書記離開昭覺后,我們成立了“總書記來到我們村”主題宣講團,在全縣、全州宣講。宣講團每到一個處所宣講,都是摩肩接踵、萬人空巷。這種場景已經良多年沒有出現過了,平時開會老蒼生都很少自覺來聽,要干部反復動員召集。這次他們是主動來聽的,往往是下面的人講得嗚咽,上面聽的人淚流滿面,場面很動人。